朋友王钧,个子高,背微驼,人瘦,操上海口音普通话。他是画家,一辈子喜欢画画,还是多年的南京铁路工人文化宫主任,一辈子喜欢文化。画家王钧文化宫隶属于铁路分局,专职从事企业文化工作,指导和服务基层单位开展各类文化娱乐活动。常邀名家讲座,举办比赛交流。一度做得风生水起,远近闻名。著名画家傅二石在文化宫作画这个单位现在没有了,连房子都扒了,原址就在如今的狮子山西侧商务区。当年,这里有一座三层楼房。绿窗、粉墙、黛瓦,临街的一面,树木苍翠,四季花开,惹人注目。到这里来的,多为铁路系统文人骚客。他们或埋头阅读,或写写画画,或吹拉弹唱,或蹦蹦跳跳……其中美女扎堆,帅哥结队,称得上老下关一景。记忆中,一楼有展厅、桌球室、乒乓球室;二楼设图书馆、阅览室、办公室;三楼白天搞排演——京剧票友开唱、铜管乐队演奏、小合唱团练嗓子……晚上开舞场。这是一个像样的文化实体,也是一个像样的创收实体。上世纪90年代铁路工人文化宫计划经济时代,铁路本身就是半军事化大单位,而文化宫这种地方,更是名声好听,工作不累,效益不错的部门,让多少年轻人向往,求爹爹拜奶奶找人往里钻。谁都知道,在这种单位当官,显然是肥差,是美差。搁一般人,不是肥死了,就是傲死了。但王主任一点不肥,一点不傲,他总是那么瘦,见人爱笑,说话客气,低调得不能再低调。上世纪八十年代,我在派出所当片警,文化宫在我管的片上,我和王主任顺理成章交上朋友。当时我二十多岁,王主任不到五十岁,我们相差十几岁。论年龄,他是老哥;论职务,他是领导;论特长,他是画家。彼此见面,按说打个招呼点点头,就算给我面子。事实上,王主任却一点架子都没有,还经常拉我到办公室坐坐,喝喝茶,聊聊天。聊的最多的,是他的画。他说得起劲,头头是道,我不懂画,但喜欢点头,他以为我懂画,很开心地笑了。王钧画作他的办公室在二楼最北边,面积不是很大。里面放着一张大号写字桌,一张破旧的长沙发,还有几把椅子。这屋子,不仅办公,也兼画室,又兼休息室。除了开水有人送,卫生都是自己搞。到了饭点,要么拿着饭盒到食堂打饭,要么到楼下小吃店买点东西垫肚子,从来不见他使唤过任何下属。我到图书室看书,一次被他撞见,他特意为我打招呼,对工作人员说话,都是商量语气。其实,我和两位图书管理员——一位快退休的阿姨,一位胖胖的小伙子,早就混得很熟。我们只好假装不认识,忍不住偷偷发笑。有人说,这个人不会当官,有权不用,过期作废。他听了,不生气,反而高兴,笑着说:哈哈,这就对了,这就对了,什么官不官啊,王某人原本就是画画的……他把做官看得不重,而把画画看得很重,把做人看得很重。王主任跟我玩得好,跟派出所其他人玩得也好,跟老所长玩得最好。某天,老所长突发奇想,要把会议室改成会议兼舞厅两用,以丰富干警余业文化生活。并称跟上级报了,上级很支持。不过,支持归支持,资金须自筹。怎么筹?当然不能违纪,不能被投诉。至于什么人能伸手,什么人不能伸手,老所长一清二楚。他向街道领导伸手,向王主任伸手,投诉是不可能的,关键是不会空手。街道出钱,那叫分内事;王主任出钱,那叫感情。接过王主任送来的赞助,老所长双手颤抖,满脸通红,一再说:添麻烦了,添麻烦了……王主任则笑道:哪里哪里,这是什么话?钱不多,买个屋顶旋转灯足够了……以后的舞蹈教练,我给你们请,一律免费……我们的舞蹈队,那绝对是专业水平,她们还上过北京表演呢!90年代初文化宫舞蹈队进京演出照王主任说话算话。小舞厅建成,教我们跳舞的,皆为文化宫最好教员。由于接受的都是正规训练,我们所颇有几人动作规范,舞姿优美,在分局出尽风头。以前老所长最爱显摆的是:我们所出干部最多,不信,你去数数。后来又多了一个显摆,那就是:分局跳舞最好的,也在我们所噢,不信,你去问问……王主任送我们“福利”很多,以上二三事只是我记得的。即使现在想起,依然充满暖意和感激。很遗憾,因各种原因,我和王主任已多年没有联系。退休后,常念老友。几回朋友小聚,一同提到王主任。前些日子,我还托人打听他。没想到,竟然是我的一篇网文,这么快促成了我们的联系。4月13日,我把忆旧文章《朝月楼往事》发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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